《索龙之手二部曲I·昔日幽魂》 第一、二章

曾真

还是直接从奇幻基地复制的试阅

《索龙之手二部曲I·昔日幽魂》 第一章

１

緩緩地，靜靜地，帝國滅星者戰艦噴火獸號航行在宇宙間，點點光芒是黑暗中僅存的生命跡象。

空無的宇宙。壓迫、黑暗的宇宙。漫長、寂寞的光年外，最近的星系彷彿是渺小的孤島，船艦飄流在外緣世界以及廣大未知星域的疆界邊緣。帝國的邊緣。

或者該說，如今已然支離破碎的帝國邊緣。

站在噴火獸號的側觀景窗邊，帝國艦隊總司令，裴列恩上將凝望著窗外的虛無，歲月的重擔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雙肩。太多年月，太多戰役，太多失敗。

也許噴火獸號的艦橋船員也感受著同樣的重擔，身後的來來去去似乎比平常更為安靜，但或許這只是因為他們來到這裡——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地方。

一定是如此。噴火獸號的船員是艦隊的精英，是帝國軍官與船員，而帝國軍人不懂放棄。永不放棄。

身旁響起躊躇的足音。「上將？」阿迪夫艦長輕聲地說道。「可以開始了，長官。」

瞬間，裴列恩的思緒回到十年前，另一個極為相似的瞬間。當時，裴列恩及索龍元帥站在噴火獸號的艦橋，觀看索龍從皇帝在坦提斯山的戰利品中得回的匿蹤護盾原型進行最終測試。裴列恩還記得他當時的興奮，看著索龍憑著一己之力賦予帝國全新的生命與精力，即使他個人對瘋狂的绝地武士複製人喬洛兀斯‧克暴斯仍存有疑慮。

坦提斯山已然滅絕，被新共和的特務與克暴斯的瘋狂與背叛所摧毀。索龍元帥亦死去。

帝國也漸漸死去。

裴列恩費力甩脫過往的陰影。他是帝國軍官，而帝國不懂放棄。「謝謝。」他對阿迪夫說道。「由你調度，艦長。」

「遵命，長官。」阿迪夫半轉過身，向左舷官兵操縱席中的戰機協調官示意。「下令攻擊。」他命令。

軍官答令，向他的下屬示意。裴列恩將注意力轉回觀景窗——

正好看到八架隊形嚴謹的所羅速獵食鳥級戰機從船後出現。貼近噴火獸號指揮室的外圍，八架戰機飛越前脊線，以低力雷射槍掃射，平順地散開，一面螺旋迴轉一面前進，不住地以炮火攻擊，直到遠離滅星者戰艦的主要攻擊範圍。八架戰機再次平順地回航，回到起始點，重新組成隊形。

「上將？」阿迪夫提醒。

「讓他們再繞一圈，艦長。」裴列恩說道。「高射瞄準器能得到越多筆飛行資料，效果越佳。」他引住一名官兵操縱席內軍官的注意。「損害報告？」

「長官，前脊線有輕微損傷。」軍官回報。「一組感測器報廢，導致五組增壓雷射失去範圍資料。」

「了解。」當然，這些假設性的損害，都是根據獵食鳥型戰機正使用頂級主力艦增壓雷射攻擊的情況下，所計算出來的。裴列恩年輕時喜歡戰爭遊戲，尤其是在免於真實鬥爭風險的情況下，可以恣意運用技巧與戰術。然而在歲月的消磨下，興奮感已然淡去。「舵輪，右轉二十度。」他命令。「它們再繞過來時，右舷增壓雷射以分散瞄準攻擊回應。」

獵食鳥型戰機回復緊密隊形，再次飛向攻擊目標，噴火獸號的增壓雷射亦因此開啟，低力攻擊濺過獵食鳥型戰機重疊的偏導護盾。雙方交戰幾秒後，獵食鳥型戰機再度散開，宛如舒展的手指散離，一面翻轉一面自噴火獸號上下方飛繞離噴火獸號，尋求安全距離的保護。

「損害報告？」裴列恩喚道。

「三枚右舷增壓雷射炮報廢。」軍官回應。「我們也損失了一枚曳引光束投射器還有兩尊離子加農炮。」

「敵方損失？」

「一名敵人喪失偏導護盾，另外兩艘增壓雷射能量減低。」

「算不上有什麼損壞。」阿迪夫喃喃道。「當然，現在這個情況算不上是公平。這麼小巧靈活的船艦?對不可能有我們所設定的防護罩或是火力。」

「想要公平就安排一場震動球大賽去。」裴列恩諷刺。「戰場上沒有公平。」

阿迪夫的臉頰抽動。「抱歉，長官。」

裴列恩嘆氣。這就是皇家艦隊的精英……「艦長，匿蹤護盾預備。」他命令，看著遠方黯淡的獵食鳥型戰機引擎光芒，顯示正在重組。「聽我的命令啟動。」

「是的，上將。」

敵機突地加速，遽然發亮的引擎光芒部分被機身遮掩。「來了。」裴列恩說道，看著單一的亮點快速散發成八艘隊形嚴謹的戰機。「高射瞄準器鎖定開火控制。匿蹤護盾預備。」

「高射瞄準器與匿蹤護盾預備。」阿迪夫確認。

裴列恩點點頭，全神貫注在獵食鳥型戰機上。接近他們上次撤散隊形的地方……「匿蹤護盾：現在。」

艦橋燈光一閃，匿蹤護盾讓噴火獸號陷入全然的黑暗，星球與逼近的獵食鳥型戰機瞬間消失。

「匿蹤護盾啟動並穩定。」阿迪夫說道。

「舵輪，左舷迴轉：三十八度。」裴列恩命令道。「前進加速零點一。增壓雷射：發射。」

「收到。」一名軍官回應。「增壓雷射發射中。」

裴列恩靠向觀景窗一步，低頭探視噴火獸號船側。低力雷射的微弱擊射光芒清晰可見，自滅星者戰艦發射出短距離的攻擊，一穿透滅星者戰艦的圓弧匿蹤護盾邊緣即消失不見。匿蹤護盾雖然隱藏了噴火獸號，卻也同時讓噴火獸號看不到敵人位置，而陷入盲目的瘋狂射擊。

或許算不上是完全的瘋狂。如果高射瞄準器能達成其設計師們的期許，也許這場戰役中，帝國仍有一線生機。

噴火獸號的增壓雷射許久後才終於停止攻擊。太久了。「就這樣了？」他詢問阿迪夫。

「是的，長官。」對方回答。「依照系統預設，總共為五百發射擊。」

裴列恩點點頭。「解除匿蹤護盾，看看成效如何。」

燈光又一閃，星球回到視線中。裴列恩望向觀景窗，心裡暗暗祈禱。

一段時間中，什麼都沒有。然後，在右舷，他看到接近的引擎光芒。七道。

「敵方指揮官來訊，上將。」通訊官喊道。「三號目標受到摧毀性攻擊，進入休眠狀態，其他目標僅受到輕傷。請求下令。」

裴列恩皺起眉頭。一艘。八個目標物中，噴火獸號恰恰好只擊中一艘，而且是花了五百發射擊才完成的偉大功業。

不過就是如此這般。創造者與支持者口中的神奇的電腦化戰鬥高射瞄準器與頂級匿蹤護盾的實際應用，測試完畢。平心而論，其結果可能還是比隨機亂射好一點。

但不夠好。差得遠了。

「告訴敵方指揮官演習結束。」裴列恩告訴通訊官。「目標三號允許恢復所有系統，所有戰機立刻回到噴火獸號。兩小時之內，所有人提出報告。」

「是的，長官。」

「我確定一定還能改進的，上將。」阿迪夫在裴列恩身側說道。「這只是第一次的實地測試。他們一定有辦法改進的。」

「怎麼改進？」裴列恩回擊。「將高射瞄準器訓練成所向無敵？還是教它如何讀取敵人心思？」

「你只給了它兩次機會來研究目標的飛行模式。」阿迪夫提醒。「只要資料充足，它可以更準確地預測它們的行進。」

裴列恩輕哼兩聲。「理論不錯，艦長，在某些受控制的情況下說不定還真的有效，但對戰中並非如此。有太多的未知變數，尤其我們要應付數百種不同的異星人與戰鬥類型。我從一開始便知道高射瞄準器這個主意大概毫無用處，但我依然姑且一試。」

「好吧，那我們只好回到原點。」阿迪夫說道。「再想點別的。這個匿蹤護盾一定有點用途。」

「當然有。」裴列恩沉重地同意。「索龍元帥親自發展了三種，但帝國中已無此等將材。」他嘆口氣。「不，艦長。結束了，都結束了。我們輸了。」

良久，背後的雜音對話是艦橋上唯一的聲響。「你不是認真的，上將。」阿迪夫終於開口。「請恕我踰矩，長官，這不是皇家軍隊總司令該說的話。」

「為什麼不？」裴列恩反問。「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對不是，長官。」阿迪夫嚴肅回答。「我們依然掌握八個星區——超過一千個星系。我們擁有艦隊，幾乎兩百艘滅星者戰艦的堅強實力。我們依舊是一股強大勢力。」

「是嗎？」裴列恩問。「真的是嗎？」

「當然是。」阿迪夫堅持。「否則我們如何能抵禦新共和的攻擊？」

裴列恩搖搖頭。「我們抵擋得住的原因無他，只因為新共和目前因為內鬥而陷入慌亂，無暇顧及我們。」

「正中我們下懷。」阿迪夫說。「剛好給我們重組軍備的時間。」

「重組軍備？」裴列恩向他疑問地皺眉。「你瞄過我們目前的裝備沒有？」他朝觀景窗一比，意指正朝向滅星者戰艦機庫飛行，從噴火獸號機身下方消失的獵食鳥型戰機。「你看看它們，艦長。所羅速獵食鳥型戰機。我們淪落到使用所羅速獵食鳥型戰機。」

「獵食鳥型戰機並無不妥，長官。」阿迪夫頑固地說道。「它們是性能頗佳的中型星艦戰機。」

「重點是它們並非由帝國所生產。」裴列恩說道。「它們不知是從哪裡撿來的——大概是群外圍的海盜或傭兵團，而得靠撿拾正是因為我們只剩下一座主要船廠，根本來不及生產頂級船艦，更遑論戰機。你來告訴我，我們怎麼樣重組軍備？」

阿迪夫看向觀景窗外。「還沒結束，長官。」

但已經結束了。裴列恩相信，阿迪夫的內心也是如此明白。過去曾擁有超過百萬星系的帝國如今只剩下一千。曾囊括兩萬五千艘滅星者戰艦的艦隊如今只剩下兩百。

最顯著的跡象該是過去曾經小心翼翼維持中立的百多個星系，如今正申請新共和的會員資格。他們也知道局勢已定。

索龍元帥或許能將最後的火花誘發成帝國的勝利。但索龍元帥已不在。

「命令領航員計算前巴司駿星系的路程，艦長。」裴列恩對阿迪夫說道。「傳訊所有的星區長，告知他們在狄司拉星區長的宮殿與我會見。獵食鳥型戰機一登機我們便出發。」

「是的，上將。」阿迪夫說道。「我可否告知星區長們會談目的？」

裴列恩隔著觀景窗望向遠方的星球，曾經屬於帝國的星球。他們擁有過這麼多……卻一一從指縫間流走。「這麼告訴他們。」他安靜地開口。「該是派遣使者前往新共和的時刻——討論投降條件。」

曾真

《索龙之手二部曲I·昔日幽魂》 第二章

２

千年鷹號的操作儀表板發出最後一次目的地警訊，將打著小盹的韓‧索羅喚醒。他雙臂一張，舒展疲累的肌肉，快速瞄了儀表板一眼。不遠了。「喂，丘仔，醒醒。」他說道，反手揮出，輕拍了身旁的武技人兩下。

丘巴卡猛然震醒，詢問地咕噥一聲。

「我們快到啦。」韓告訴他，用力睜大雙眼好讓視線回復清晰。握住超空間系統控制桿，他看著時鐘倒數。「預備低光速引擎，開始了。」

倒數至零，他將控制桿輕推向前。千年鷹號的遮幕外，超光速渾沌的天空化為星線，又斷凝成星球，終於抵達。「分毫不差。」他評論，朝前方藍紅色的半圓星球圈點點頭。

在他身側，丘巴卡輕吼。「是啊，不過伊斐津附近總是很擠的。」韓說道，打量起圍繞在星球附近，像是瘋狂亂舞的數百點小引擎光點。「它除了是這一區，至少還是附近兩區的主要傳送點。膨風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在這裡舉行會談——如果自己附近有貨，總不方便就隨意開火。」

丘巴卡煩躁地吼了一下。

「真是抱歉啊。」韓諷刺地道歉。「加福利森（譯注一）總統，行吧？沒想到你還是個迷。」

通訊系統嗶嗶響起。丘巴卡巨掌朝開關一揮，發出確認收訊的吼聲。

「丘仔你好啊。」路克‧天行者的聲音從喇叭傳出來。「你們準時到了，千年鷹號一定難得運作順暢。」

「除了通訊開關之外，一切安好無恙。」韓嘟噥，向武技人擺出一張臭臉。「丘仔剛差點把開關打扁了。路克，你人在哪？」

「正從夜面過來。」路克說道。「丘仔怎麼啦？」

「沒什麼。」韓說道。「只不過是政治立場不同。」

「啊。」路克明白了。「你又把加福利森總統叫成「膨風」了，對吧？」

「你別也來一次。」韓吼道，瞪視著通訊喇叭。

丘巴卡低沉地發出詢問。

「因為他除了說話，沒看他做過什麼事嘛。」韓說道。

「這就是卡里波普人的長處啊。」路克指出。「你就面對事實吧，韓，言語是當今最適當的利器。」

「我知道，我知道。」韓做了個鬼臉。「莉亞一直把這個概念槌到我的腦袋裡。」他的聲音幾乎是不自覺地開始模仿他的妻子：「我們不再是只靠少數幾個人操控大局的反抗軍同盟，而是協調家與溝通家，我們要幫助所有的星系與星區政府跟都能與對方好好的友善相處。」

「莉亞真的是這樣講？」

「我大略修改了一下嘛。」韓朝千年鷹號的遮幕皺眉端詳，又瞄回他的儀表板。「X翼戰機中的是你嗎？」

「正是。」路克確認。「怎麼？你以為我忘記怎麼駕駛啦？」

「不是，我以為你最近通常都飛學院的載重運梭。」

「那是因為我通常都跟別人一同飛行。」路克說道。「學生這類的，那天奧圖還跟我一起在雅汶上進行資料篩選，一收到你的訊號我們就立刻跳入那台老抑敵戰機出發前來。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星核的這一端，還能有怎麼一回事？」韓酸酸地反問。「迪亞瑪人跟伊修利人又衝起來了。」

路克嘆口氣，喇叭發出輕嘶。「我猜猜看，又是商業跟資源共享之爭？」

「差不多。」韓說道。「這次是運輸安全。迪亞瑪不喜歡在進入伊修利空港時依靠當地巡邏船艦，而伊修利方面不希望武裝迪亞瑪船艦進入他們的星系。」

「聽起來滿典型的。」路克說道。「加福利森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嗎？」

「如果他知道的話，他也沒提。」韓說道。「他只朝衛蘭發訊，叫我火速趕來。我想是要幫助他們好好友善相處吧。」

「加福利森請你來調停？」

韓抿起嘴唇。「這個……也不算是啦。他以為莉亞跟我們在一起。」

「啊。」

「拜託，路克，我是獨立運商聯盟的官方聯絡人。」韓煩躁地提醒。「我又不是沒處理過這種事，而且莉亞已經好久沒有度過假了，她跟小孩需要時間相處，至少這次，我不會讓她在休假時，又被什麼蠢外交公事拖走，這是她應得的。」

「我很難反駁這點。」路克同意。「她上幾次離開總統辦公室時也算不上什麼休息。不過我個人很難想像為什麼衛蘭會是任何人渡假勝地的首選之一。」

「你會大吃一驚。」韓說道。「自從那些諾里族搬入後，就跟當年我們踏過森林前往坦提斯山時差很多了。」

「你這麼說我就信吧。」路克說道。「那我能幫什麼忙？」

「我已經有個計劃了。」韓說道。「你知道迪亞瑪思考時是什麼德行嘛，全然的冷靜，情緒毫無波動，對吧？這跟你的絕地力量滿像的，所以你去跟他們的使者團談。伊修利剛好相反，他們只要談起事情就會激動不已，大呼小叫。」

「可是他們也沒什麼惡意。」路克插嘴。「都只是激素的問題，我記得是叫做『打或想』（fight or think）反應。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韓說道，對這番說教感到一絲不耐。無論他是不是絕地大師，路克在航行宇宙，與異星人打交道的經驗上，還差了韓一大截。「重點是，他們要怎麼喊，武技族都不會介意，所以丘仔可以跟他們去談。然後我們三個人集合，商討出個辦法，事情就解決了。」

「我至少覺得，這是個很有創意的方法。」路克說道，語氣顯露出深思。「不過我個人還是希望莉亞在這裡。她在協商上真是天賦異秉。」

「所以我們更該幫她處理。」韓極端不悅地說道。「照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加福利森還有最高議會可能會要她一輩子四處奔波滅火。」

「新共和的陣痛期的確有點太長了。」路克嚴肅地同意。「也許這是帝國統治崩解後的正常調適過程。」

「如果不是這樣，就是帝國的餘孽在興風作浪。」韓表情扭曲地說道。「來吧，我們降落了。越早開始，就可以越早回家。」
他們降落在首都北邊空港——一間已為他們整理乾淨的雙機機庫中。路克將他的X翼戰機以略為荒廢的技巧降落時，韓與丘巴卡正站在千年鷹號的降落坪前，與三位白鬃披散的迪亞瑪人交談。

反重力引擎尚未熄火，他就感覺到苗頭不對。

「你留在船上，奧圖。」他一邊打開遮幕，除下飛行頭盔，一邊命令。「看著東西，好嗎？」

奧圖發出確認的鳴聲。路克將頭盔與手套往駕駛座上一拋，輕巧地翻躍過X翼戰機的機身，落地後便走向在千年鷹號機側等待的一群人。他很不自在地發覺，三名迪亞瑪人正很仔細地端詳他……而且表情並不友善。

「你們好。」他走到韓身側時說道，一面禮貌地點頭。「我是路克‧天行者。」

離韓最近的迪亞瑪人動了動。「我們回應你的歡迎，絕地大師天行者。」他說道，聲音扁平，不帶一絲情緒，粗硬的臉上毫無表情。「但我們不歡迎你參加這次的議會。」

路克驚訝地眨了眨眼。他瞥向韓，注意到對方臉上與心思中的僵硬，回頭看著迪亞瑪人。「我不明白。」

「那讓我說得更清楚。」異星人說道，耳朵掀動了一次。「我們不希望你參與這次的協商。我們無意與你討論任何相關事宜。事實上，我們希望你離開這個星系。」

「等一下。」韓插嘴。「這是我的朋友，好嗎？我請他來這裡，他也因此特地遠道前來協助。」

「我們不希望他的協助。」

「那麼，我希望。」韓反擊。「我不會請他離開。」

尷尬的沉默。路克直望著迪亞瑪人，心想是否該立刻離開，以快速解決這場爭端。如果他們真的不希望他留下來……

領頭的迪亞瑪人再度掀動耳朵。「好吧。」他說道。「絕地大師可以留下，但只限於你的參謀身分，不得參與實際協商。迪亞瑪人不會在他面前討論任何事。」

韓蹙起眉心但點點頭。「就照你所說吧。帶我們去住所，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迪亞瑪人揮手，其中一名成員將數位板遞給丘巴卡。「你們的套房位於空港控制中心。」他說道。「地圖會引導你們前去。伊修利人已經在會議廳中集合。你們準備好後就可開始。」

三名異星人齊轉身朝向降落庫另一端的樓梯離去。

「這可有趣。」路克看著他們離開，靜靜地說道。「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嗯。」韓說道。「算是知道。」

「算是？什麼意思？」

韓側瞥了路克一眼，表情與心思顯得奇怪地煩惱。「這樣吧，我們先不想這事，可以嗎？他們……他們不喜歡你。就這樣算了吧。」

路克望向離去的迪亞瑪人背影，看著他們的鬃毛在微風中輕輕飄蕩。他當然不需要接受就這樣算了，即便現在，他依然可以伸出原力，擷取必要的資訊。其中必定有些誤會，但只有知道誤會的原由，他才有辦法解決。沒錯，他應該這麼做。

但是……

他望向韓。韓正回望他，煩惱的表情依舊。也許正在想路克是否真會如此做。

不。韓既然這麼要求，他就這樣算了吧。至少目前算了。「好吧。」他說道。「那新策略是什麼？」

「丘仔跟我來處理會談。」韓說道，轉身面向武技人。即便隱藏了他的表情，他的情緒依然無庸置疑地閃出一絲安靜的輕鬆。「如果你不介意等我們談完，或許你可以幫我們想想該怎麼解決這場糾紛。」

「沒問題。」路克望向迪亞瑪人離去的方向。「他說我可以當你的參謀，那我就負責參謀吧。」

他轉過身，發現韓正端詳他的表情。

「你不高興，對不對？」韓以年長者的口吻問道。

路克聳聳肩，同意道：「這算不上我今天最高興聽到的事。提出協助卻被拒絕總是讓人有點難堪的，不過我想難堪傷不了人。」

「沒錯。」韓說道。「有時甚至有好處。」

路克心想，此話有點奇怪，但他還來不及詢問，韓已經踏到丘巴卡身側，拿起迪亞瑪人給他的數位板。「你知道我們該去哪嗎？」他問道。

武技人發出確認的轟隆聲，毛茸茸的手指向數位板的面板。「喔，好吧。」韓說道，交還數位板。「你帶路。」他對路克揚起一邊嘴角。「武技人最適合負責開道。」

「你知道還有一種可能。」路克趁著一行人越過停機庫時靜靜說道。「他們可能試圖要分散我們以進行攻擊。」

韓搖搖頭。「我覺得不像。」

「我還是想注意你的會談。」路克堅持。「我應該可以從他們安置我們的地方追蹤你的位置。如果你需要我的話，我馬上就可出現。」

「可是只有我的位置，對吧？」

路克向他皺眉。「當然，沒有你的許可，我不會讀你的心思。你該知道這點。」

「當然。」韓說道。「一定的。」



結果，路克不需使用原力來追蹤整個過程。他們的伊斐津主人不知從何知曉迪亞瑪對他設下的限制，所以當韓與丘巴卡開始協商時，已經安排在路克的套房中設下對會議廳的監視器，讓他得以直接觀察會議。

他花了兩個小時才發覺，整個過程毫無進展。韓又花了一個小時才得到相同的結論——或者該說，至少他願意大聲承認。

「一群瘋子。」韓與丘巴卡一進入套房，就對路克如此咆哮，將手上的一把資料卡丟到矮角几上。「所有人都是，徹徹底底的瘋子。」

「我不覺得是瘋子。」路克告訴他。「也許是拉不下臉的頑固，可是不是瘋子。」

丘巴卡警告地吼了一聲。「我沒有發脾氣。」韓僵硬地告訴他。「我控制得很好。」

路克看著他的朋友，小心翼翼地藏起一絲笑容。韓的老樣子又出現了，依然是當年他與歐比王首次在摩斯‧艾斯里酒吧所遇見的自信、豪邁走私客，滿頭熱血地衝向未知，也經常因此淹沒在麻煩事中。他很樂於發現，即使成了體面的愛家男子，又是新共和饒富責任感的官員，韓依舊擁有那分差點逼瘋皇家軍隊與朋友，以及一股瞻前不顧後的衝勁。韓最適應的環境就是麻煩，也許是習慣使然，這也是他最舒服的位置。

「好吧。」韓說道，落坐在路克對面的椅子上。「我們好好想想。一定有解決方法。」

「由第三者調停如何？」路克建議。「也許由新共和為伊修利星系中的迪亞瑪運輸船艦負責安全。」

丘巴卡吼出顯見的問題。「我知道，我們沒多少艘多餘的船艦。但是最高議會應該可以擠出點什麼。」路克說道。

韓搖搖頭。「遠不夠用。迪亞瑪運貨量非常龐大，我想你大概不知道我們的硬體資源散佈得有多稀疏。」

「長期而言，萬一他們又開始互相攻擊，這總比勸退迪亞瑪與伊修利所需的資源低廉。」路克爭論。

「或許是吧。」韓同意，翻弄一張資料卡。「問題是，即便我們有多餘的船艦，我不認為迪亞瑪會接受這個提議。他們尚未準備好將自己的安全交付他人。」

「連新共和也不信任？」路克問道。

韓搖搖頭，眼神偷閃去打量路克一會兒，又立刻移走。「不信。」

路克皺眉。在那瞬間，他又感覺到在千年鷹號時出現的同樣煩惱情緒。「我懂了。」

「是啊。」韓說道，重回果斷的樣子。「有誰想得到什麼主意？」

路克瞥向丘巴卡，思索適當的提議方法，但實在想不出來。「你知道，韓，現在找莉亞來還不算太遲。我們可以聯絡衛蘭，請諾里人帶她來。」

「不好。」韓堅決說道。

丘巴卡吼出，贊同路克。

「我說不好。」韓重複，瞪著武技人。「我們自己就可以處理。」

嵌入桌面的控制台發出一個顫動聲。路克望向韓，但他仍舊與丘巴卡進行瞪視比賽。伸出原力，他扳動開關。「天行者。」他說道。

桌面中間的全像投影器出現一名僅有實體四分之一大的伊斐津青年，嘴上的鬍鬚辮還遮不住掛在喉頭的伊斐津空港指揮所標誌。「抱歉打擾你們的會談，絕地武士天行者。」他的聲音相較粗獷的外表與身材，顯得悅耳許多。「但我們收到新共和商務部的通知，一艘標上海關紅色警戒的薩卡運輸艦正前來此處。」

路克看向韓。海關紅色警戒：警告船上有非法且非常危險的貨品。「商務部有辨認出船長與船員是誰嗎？」

「沒有。」伊斐津人說道。「對方承諾會有進一步的傳輸，但目前尚未收到。嫌疑船艦已經靠近伊斐津，我們派遣出絕大部分的內星系海關護航艦與巡邏船艦進行攔截。我們以為身為新共和的代表，你與索羅艦長或許想觀察整個過程。」

韓的情緒突然大幅轉變。路克轉頭，發現他的朋友正沉思地望向宇宙。「我們感謝你的邀請。」他說道，回頭望向全像投影圖。「不過目前……」

「這艘薩卡船是從哪裡來的？」韓插嘴。

「貝席三星區。」伊斐津人的影像換成伊斐津星球及周圍宇宙空間的解視圖。偏離伊斐津與其太陽連線數度的一點紅色正在閃爍，幾乎二十個綠色小點正從星球與附近空間圍繞逼近。「如同你們所見，我們派遣了一批應該足以壓制任何反抗的隊伍。」

「沒錯。」韓緩緩說道。「你們確定是薩卡船嗎？」

「我們已經檢查過它的通訊器資料。」伊斐津人告訴他。「船艦本身是科瑞利安奇恩機動七型運輸艦，是星核這區少見的船艦，通常為薩卡人所有。」

路克無聲地吹出口哨。有人曾經帶他參觀過一艘奇恩機動七型運輸艦，離開時他對內部的豪華設計與外部的層層武器感到欽佩不已，由於其設計目的是運輸最寶貴的貨物，它幾乎等同於一艘頂級戰艦。

這也解釋為什麼伊斐津派遣這麼多艘船艦去攔截。如果它的船長決定不合作，伊斐津人可有一場硬仗好打。

「聽起來的確像是薩卡人。」韓同意，聲音聽來過於輕鬆。「你們就去攔截吧。也許我們晚一點會上來看看。」

「謝謝你，索羅艦長。」伊斐津人說道。「我會告知軍官你們等一下將前往。再會。」

全像投影圖消失。「別太有把握。」韓喃喃道，蒐集起他剛剛丟在桌上的資料卡，快速地翻找。「丘仔，去那邊的控制台，看你能不能叫出外面完整的行進途程。」

「發生什麼事了？」路克問道，對韓皺起眉頭，試圖想要了解他的情緒。先前的所有煩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狡獪的興奮。「你知道這個走私客是誰？」

「他不是走私客。」韓說道。他找到想找的卡片，插入數位板中。「好了嗎，丘仔？很好，把資料輸入這邊的全像投影圖碟。」

丘巴卡吼聲表示同意，一張更完整的伊斐津解視圖隨即出現在桌面上。韓研究片刻，然後看向手上的數位板。「很好，那過來幫我個忙。」

「怎麼了？」路克問道。

「這是地面防衛基地的列表還有他們戈蘭I型防禦平台（Golan I Defense Platform）的繞行資料。」韓告訴他，揮舞著數位板。丘巴卡又蹣跚地走回他身側。「看看啊……」

兩個人緊靠了一分鐘，輪流研究全像投影圖還有韓的數位板，不時低聲交談。路克研究解視圖，看著以顏色編號的運輸船艦與其他船隻進出，心中不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韓終於開口。「他們會從這裡進來。所以我們需要的是坐在那個圓錐的中央某處等待就好。太棒了。去找千年鷹號，準備啟動。我一會兒就到。」

丘巴卡吼了一聲表示同意，以武技人的快步小跑走出門外。

「有人要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嗎？」路克問道。

「當然。」韓說道，將資料卡蒐集起來，再度將之收起。「海盜來了。」

路克眨眨眼。「海盜？這裡？」

「當然，為什麼不會有？」

路克說道：「我只是沒想過海盜團會在離星核這麼近的地方運作。所以薩卡人只是個幌子？」

「是啊。」韓說道，站起身。「只是他本人不知道。這是個老技倆：誣賴某艘從亮面（sunside）來的船隻，然後趁海關在半個星球外忙的時候，攻擊暗面（nightside）的目標。麻煩的地方是要確定地面跟繞行防禦系統不會先逮到你，而且要想出一開始要怎麼假裝這個警訊。來吧，走了。」

「我們不該先跟伊斐津人說一聲嗎？」路克問道，手伸向通訊器。

「幹嘛？你、丘仔、還有我，應該就足以應付了。」韓說道。

「什麼？整團海盜？」

「當然，為何不行？這個星區中只有小團——頂多兩三艘船。」韓的嘴唇抖動兩下。「事實上，你甚至可能不需要我們。」

「感謝你的信任票。」路克冷冰冰地回答。「但我還是不希望以一對多，非常謝謝。」

韓舉起雙手。「我可沒惡意。」

「我不介意。」路克揮向全像投影圖，以及繞著正逼近的薩卡運輸艦形成包圍網的巡邏艦。「我還是覺得我們應該通知伊斐津人。」

「不成。」韓說道。「海盜可能已經在這裡安置了探子。一有警訊，他們立刻會取消劫掠行動，結果是我們顯得很蠢，而迪亞瑪人對新共和的評價又降得更低。萬一發生這種事，最高議會會扒了我的皮。」

路克嘆口氣。「當年同盟軍隊活動沒有糾葛上政治考量時，事情單純多了。」

「可不是嗎？」韓低吼：「聽著，我們得走了。你加不加入？」

路克聳聳肩，說道：「加入啊。」他拿出通訊器。「奧圖？」

※※※

R2-D2不高興。一點都不高興。X翼戰機電腦螢幕跑過的字樣充分顯示出他的感覺。

「別這樣嘛，奧圖。」路克輕斥。「我們曾經度過一場大戰，面對宇宙中前所未見的超級軍事機器。不要告訴我你怕了兩艘修修補補的海盜船艦？」

機器人不平地哼聲。

「這就對了。」路克讚許道。「注意點。我們不會有事的。」

奧圖嗶了兩聲，顯然不為所動，接著便陷入沉默。路克自X翼戰機的遮幕探望，試圖甩脫自己一陣揮之不去的懷疑。韓的情緒中不斷浮現的奇特不適，而迪亞瑪人拒絕他參與議談亦未獲得解釋，這一切都讓他過去幾週來內心不斷醞釀的奇異不安逐漸增強。

他跟莉亞兩度談及此事，希望她的意見與經驗能夠幫助他讓模糊的揣測更為清晰，但她至多只能建議，這是來自原力的某種潛意識驅策。而她的假設是，原力應該是想讓路克知道，有某件事情是他該做或是不該做的。

在她的催促下，近來他花了更久的時間進行冥想，希望將自己浸淫在原力中能有所幫助，不過到目前為止，並無進展。

「路克？」韓的聲音在頭盔中響起。「你在哪裡？」

路克將思緒拉回手邊的任務。他說道：「我在你上方偏左舷。我沒看到任何近似海盜船艦的物體。你呢？」

「還沒有。不用擔心。他們到的時候，你一定會知道。」韓說道。

「好的。」緩緩轉頭，路克看著數艘運輸船艦的引擎光芒與飛行燈。

它們就這麼突然地出現。

但是，不僅是兩三艘。從光速中冒出來的共有八艘船艦，全部毫無標記，裝滿增壓雷射炮。

路克身後傳來一聲驚訝的高音。

「放輕鬆，奧圖。」他安撫機器人。「給我它們的數據資料。」

奧圖懷疑地嗶嗶兩聲，一張清單出現在路克的感測鏡中。兩艘破爛的科瑞利安炮艇，一艘古舊但碩大的卡羅斯巡航艦，船首突兀地焊有一座一樣古老的KDY a-4離子加農炮，以及五艘科塞爾級襲擊戰機。所有船艦形成包圍隊形，逼近兩艘幾公里前上方的中型運輸艦。

標有新共和標誌的運輸艦。

「韓？」路克喚道。

韓語氣緊繃地說道：「有，我看到了。好。你打算怎麼做？」

路克望向逼近的海盜，胃中突然一陣緊縮。當然有許多選擇。他可以探出原力，摧毀船艦的控制表面，令其動彈不得，甚至可以只憑著原力撕裂拆卸整塊船殼，或是扭曲武器裝備；他也可以直接進入船員的心智，令他們只能束手無策地旁觀整個過程，甚至強迫他們投降。對於與原力同在的絕地大師而言，沒有極限。絕無極限。

霎時，他突然全身僵硬，呼吸凍結在喉頭。映照著宇宙的黑暗，慘白而清晰的黯淡身影出現在他眼前，是白卜庭皇帝(Emperor Palpatine)與艾克薩‧亢(Exar Kun)，兩者均為他曾面對過的黑暗勢力大師。兩人站在他的面前，回望他。

大笑。

「路克？」

韓的聲音令他一震，影像也隨即消失，但冰冷的可怖徘徊不去。他不應該做的事……

「路克？嘿，回神啦。」

「我在。」路克努力回應，他突然發現自己口乾舌燥。「我——你來帶頭好了，韓。」

「你還好嗎？可以飛嗎？」

路克用力吞嚥。「可以。我沒事。」

「是啊。」韓說道，很明顯仍有懷疑。「聽我說，你還是退回去好了，丘仔跟我可以處理。」

「不。」路克說道。「不，我跟你一起。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就是了。」

「好吧，如果你確定可以的話，來掩護我。」韓說道。「首要目標就是摧毀那座離子加農炮。」

路克深吸一口氣，靜下心思，伸向原力。兩艘對八艘。就像過去反抗軍同盟掙扎對抗帝國強盛勢力時一般。他當時的原力尚不如今日，根本不足以增強他天生的戰鬥與飛行能力。

然而，不知為何，過往日子的記憶感覺異常潔淨，比他的思緒長久以來所感受的潔淨許多。

他不應該做的事……

好吧。他告訴回憶。就當這是場測試。「去吧。我就在你身後。」他告訴韓。

最初的那分鐘，很難了解專注於獵物的海盜們，是否有注意到那艘古老的YT-1300運輸艦，以及艦側的X翼戰機。不過事實隨即非常明顯，來自於包圍圈外的突然攻擊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千年鷹號穿過兩艘科塞爾戰機中間，直到遠離之前，都沒引來任何攻擊。而在他們好不容易發出一記毫無用處的增壓雷射時，路克旋即溜入二艦之後，朝引擎各投下一枚質子魚雷。奪目的雙道閃光後，船艦喪失戰鬥能力。

X翼戰機自船艦間穿出，以弧形飛離故障雙艦的射擊範圍。巡航艦開始將炮管瞄向他們……

背後突然傳來尖聲警告。「我看到了，奧圖。」路克說道，X翼戰機開始一連串令人腸胃攪縮的急速旋轉，趁著目前僅存的三艘科塞爾戰機中的兩艘向前急衝時，翻離巡航艦船側。翻轉中，強烈閃光在他的眼角引爆，回身一看，發現巡航艦的船首在閃光中化為碎片。「韓？沒事吧？」

韓的聲音傳來：「沒事。我擊中了離子加農炮，但它已經朝其中一艘運輸艦發射一炮，不知道他們是否運作正常。你呢？」

「目前沒事。」路克說道。他的危機感忽地一動，這讓他立刻讓X翼戰機再次落下翻轉，一片雷射光切割過他方才佔據的空間。高飛迴轉後，他停在其中一艘敵方科塞爾戰機之後。離他把如此操練視為家常便飯已有相當長的日子，但他發現自己並無想像中的生疏。「這些東西比鈦戰機的盔甲還厚，但靈活度不足。」

話才剛說完，他就差點得反悔。前方的科塞爾戰機突如其來地往右舷直轉，扭離路克的攻擊範圍，試圖想繞到他背後。路克牙關緊咬，依樣學樣，數秒內，兩方繞圈緊緊追逐對方，試圖找到射擊的空隙。路克以些許差異勝出，科塞爾戰機炸成火焰與碎塊。

他的通訊器傳來一聲焦急的武技人嘶吼。

「我沒事，丘仔。」路克說道，向原力尋求冷靜。方才太過僥倖。「你們還好嗎？」

「目前為止還好。」韓插嘴。「小心點——他們大概真的開始發火了。」

路克歪嘴一笑，快速瀏覽四周。最後兩艘科塞爾戰機卯足全力朝他直衝而來，但他仍有數秒的反應空隙。他看到不遠的巡航艦正憤怒地掃射小它許多的千年鷹號，後者正如牛虻般掠過其船身，並依序摧毀增壓雷射。在另一邊，兩艘槍艦正與新共和運送艦互射，後者的武裝顯然比表面上更為精良。其餘附近的運輸艦自然是忙不迭地撤離現場。

他皺起眉頭，再度專注於巡航艦。一旦他決定不以全副原力對付海盜，腦中的混亂與緊張似乎便消逝。

在如許靜默中，他可以感覺到那艘大船的不尋常之處。他很久沒有感覺到的奇異感……

奧圖尖聲警告。

「對了。」路克說道，甩脫這份感覺。兩艘科塞爾戰機正快速逼近，後衛的戰機飛在左舷，稍微落在領隊戰機後方。「計劃是這樣。」他告訴機器人。「聽我的指示，全副動力輸往上右舷引擎還有兩個左舷急煞風口。四秒後，切斷風口，將一半的力量投給所有引擎。懂了沒？」

機器人嗶一聲同意。

拇指靠在質子魚雷板機上，路克看著科塞爾戰機朝他貼近，伸出原力碰觸兩組船員的心思，不為了控制或扭曲，純粹只為觀察其思想的變化。依循既定方向，他等待……「現在。」他朝奧圖喚道。

機器人的鳴聲被引擎的突吼吞沒，一秒後，X翼戰機圍繞重力中心瘋狂旋轉。眼睛半閉，路克讓原力引導射擊的時間——

X翼戰機突然朝新航道飛出，很不情願地自行旋轉調正，這力量將他推回座位。路克眨眼驅散突來的暈眩，轉身尋找科塞爾戰機。

這一注下對了。他們專注於他的葛蘭德迴旋，試圖預期他會選擇的彈離方向，結果可能在最後一刻才發現逼近的魚雷。

「路克？」韓的聲音自通訊器傳出。「看起來像他們準備走了。」

路克以意志力命令拒絕平衡的中耳停止暈眩，又將X翼戰機飛正。巡航艦正朝深宇宙飛去，兩艘槍艦尾隨在後。他注意到其中一艘槍艦，它遭受到相當損傷。「奧圖，給我一份損傷評估。」路克說道，將通訊控制切換成新共和官方頻道之一。「運輸艦，這是新共和X翼戰機AA-589。」他說道。「你們狀態如何？」

立刻傳來回應：「比前幾分鐘好多了。感謝協助，X翼戰機。你或你的朋友需要協助嗎？」

奧圖的損害評估出現在電腦螢幕。「不用，我沒事。」路克說道。「韓？」

「我這裡沒問題。我們可以護送你們落地。」韓說道。

「聽起來不錯。」運輸艦船長說道。「再次感謝。」

運輸艦轉向伊斐津。將X翼戰機繞回他們的星區，路克切換為私人頻道。「就像以前一樣。」他挖苦地對韓說道。

「是啊。」韓說道，似乎心不在焉。「你有看到這些船艦的標誌或記號嗎？」

「科塞爾戰機上面什麼都沒有。」路克說道。「其他的我靠得不夠近。怎麼？你覺得他們不是海盜嗎？」

韓說道：「他們是貨真價實的海盜。問題是，大多數海盜喜歡在船上畫滿燃燒的利爪或是火球，好嚇得目標船艦不戰而降。通常他們會隱匿的原因都是在為別人工作。」

路克自遮幕向外望，看著週遭剩餘運輸艦的光芒，忐忑緩慢地移回正常的飛行路徑。來自上百個星球的船艦，載著上百種珍奇異品……但海盜們卻選擇攻擊一組新共和的運輸艦。「那是傭兵吧。」他說道。「帝國聘僱的嗎？」

韓陰沉地同意：「我認為很有可能。不知道他們是哪一幫。」

「或者帝國從哪兒得來經費聘僱他們。」路克緩緩說道。伸出原力，他拉回記憶中從那艘巡航艦所收到的奇異感應。「我記得當年同盟仍在聘請私掠船隊（privateers）攻擊帝國運輸艦隊時，莉亞跟我說過私掠船隊的收費，不便宜哪。」

「至少好的私掠船隊不便宜。」韓輕蔑地一哼。「這群卻也沒啥特別。」

「我不確定。」路克說道，全神貫注於回憶中。他的確曾有過類似的感覺……

一切突然吻合。「我不是很確定，韓。」他說道。「可是我認為那艘巡航艦上有一批複製人。」

通訊系統沉默良久。「你確定？」

「這種感覺跟我們在鋒刃號（Katana）上追逐索龍元帥的複製人戰士時一模一樣。」

韓深思的抽氣聲傳入通訊器中。「太棒了。天知道過去十年來帝國把複製人藏在哪裡，我以為已經全部被丟上戰場了。」

「我也這麼以為。或許他們起了一座新的複製人工廠。」路克說道。

「這可真是令人高興的想法啊。」韓嘟噥。「算了，我們逐一應對，先把這裡解決，再讓情報部放手去查。」

「我以為情報部在抓這些幫派上並無太大進展。」

韓承認：「的確沒有。我在獨立運商中的內線也沒起什麼作用。」

「我們可能需要個跟這一行關係較好的人。」路克遲疑了一會兒。「例如泰隆‧卡爾德（Talon Karrde）。」

另一端傳來片刻靜默。「你聽起來不是認真的。」韓說道：「有問題嗎？」

「算不上什麼問題。」路克說道，如今希望自己壓根沒開口。「只是……算了，沒事。」

「我猜猜看。瑪拉（Mara）？」

路克蹙起眉頭。「沒事的，韓。別再追問了，好嗎？」

「當然。」韓向他保證。「沒問題。我們把這裡一處理完畢，你就可以回到雅汶，什麼都別管，讓丘仔跟我去聯絡卡爾德，可以吧？」

「可以。」路克說道。「謝謝。」

「別客氣。我們再去跟迪亞瑪談談，看現在他們對新共和提供的保護是否改觀。」

「值得一試。」路克遲疑。「韓，迪亞瑪人到底不喜歡我哪點？我真的想知道。」

短暫一靜。「簡單來說……他們不信任你。」

「為什麼？」

「因為你太強了。」韓說道。「至少，根據他們的說法，像你使用這麼強大力量的絕地武士總落得陷入黑暗的下場。」

一陣不安壓落路克腹中。「你認為他們說得有道理嗎？」

對方辯白：「嘿，路克，我是一竅不通。我看過你做些滿瘋狂的事情，我承認有時也讓我擔心，但如果你說你控制得了，我當然信得過你，像你剛剛就沒用什麼招搖的手法。」

「的確沒有。」路克存有一點防衛之心地同意。因為韓說得沒錯。他以前確實用過些招搖的手法，甚至經常如此。

但總是有其必要，只為了達成某個偉大而尊榮的目標。他的原力幾度救回他的性命、韓的性命，還有無數其他人的性命。在這些情況下，他從無選擇餘地。

然而……

路克望著遮幕外的遠星。然而，歐比王‧肯諾比（Obi-Wan Kenobi），他在原力上的第一位導師，強大的絕地武士，依然讓自己在第一死星上被刺殺，而非大手一揮，將維德（Vader）與突襲兵驅離。

還有尤達（Yoda），其對原力的瞭解絕對超越近代的任何人。以路克自身對原力的瞭解為基準，尤達光憑一己之力便足以擊敗皇帝，但他卻選擇將這個任務交付予路克及反抗軍同盟。

還有卡莉絲塔（Callista）。他深愛的女人……卻逃離他身邊，因為他的力量使她感到威脅及害怕。

「聽我說，路克，這可能沒什麼大不了。」韓的聲音傳入他的思緒中。「你知道異星人的腦袋有時就是這樣。」

「是啊。」路克喃喃道，但此事沒有單純到能允許他撒手不管，而是個他需要研究、冥想，並與至親好友討論的問題。

他打個哆嗦，皇帝狂笑的可怖身影閃過記憶。這件事他最好盡快處理。

但如同韓所說：逐一應對。拉起X翼戰機的機鼻，他滑入運輸艦的護衛隊形，朝星球前進。

譯注一：加福里森的全名為Ponc˙Gavrisom。韓˙索羅因為認為他經常光說不練，故扭曲他的名字發音，稱他為膨風。事實上，懂得以合宜的言詞協調歧見正是加福里森的優點。

lukex

建议用翻译器翻译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