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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囧途——《星海迷途》读书笔记

2016-10-9 23:11| 发布者: 星球大战| 查看: 3704| 评论: 0|原作者: freelee

事情要从他们还在八岁的时候开始说。在外环星球杰卢肯（Jelucan）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地居民居然还有“原住民”和“新移民”这种蛋疼区分。像什么人类和吸血鬼谈恋爱、妖精替书生打飞机、大猩猩救了女演员、小太监被野公主SM一样，新移民小贵族塞恩·凯雷尔（Thane Kyrell）为原住民女孩赛恩娜·雷（Ciena Ree）打抱不平，成为出身差异巨大的两人狗血一生的开端。

那一天，帝国正式宣示对杰卢肯的管理权。塞恩和赛恩娜看完帝国的梦幻宣传秀后豪气干云，又跑进帝国机库里面看飞机。就是在这里，两人差点被新移民恶霸学长们围殴，好在拥有漂亮鹰钩鼻的高级星区总督威尔赫夫·塔金（Wilhuff Tarkin）及时解围。两人受到感召，立志加入帝国，以后要指挥最大的飞船、驾驶最快的战机。
两人于是开始一起用塞恩家里的小飞机来练习飞行。少不免，塞恩的新移民家人看不起赛恩娜，而赛恩娜的原住民家人气质纯朴，对塞恩客客气气。不过按照狗血作品的老规矩，家族背景没有阻止他们整天厮混在一起。两人除了一起锻炼出高超的飞行技巧，也变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心灵挚友。

16岁时，两人一起进入了位于帝国首都科洛桑（Coruscant）的帝国军校。来到万亿人口的科洛桑，小贵族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土鳖，穷姑娘却看到自己走进银河新时代的光明未来。然后虽然他们俩都是乡下人，还是轻松完爆银河各地的优秀生源，在排行榜遥遥领先。两人不但是尖子生，而且彼此关系融洽到叫谁看了都觉得像发狗粮。帝国也受不了了。他们整天如胶似漆，还拿年级第一，这特么了得个咪？于是帝国设计离间了两人，以致彼此从相惜到相厌，直到毕业晚会那一天才算“破冰”。

毕业后，赛恩娜走指挥官路线，上了达斯·维德（Darth Vader）的“蹂躏者号”（Devastator）贼船。塞恩则早一步实现梦想，被分配为驻扎死星的TIE战斗机飞行员，飞得比大多数人都快。后面就不用说啦，死星一炮炸烂了奥德朗（Alderaan），在现场的塞恩和赛恩娜都吓得一脸懵逼。因为莱娅·奥加纳（Leia Organa）公主的假情报，塞恩被派往丹图因（Dantooine）调查当地是不是真有叛军基地，躲过了死星之战。当卢克·天行者（Luke Skywalker）把质子鱼雷扔在比尿道还窄的排热管中时，赛恩娜也待在“蹂躏者号”上，避过了“星毁人亡”的厄运。

塞恩毕竟小时候家里有钱，虽然整天被爹妈毒打，但也叫见了世面，早就怀疑帝国说的比做的好。赛恩娜所接受的原住民文化教育则比较单调古板，没什么独立思考，所以深信帝国“用超级武器震慑恐怖分子”那一套。死星之战后，塞恩和赛恩娜重逢。深受战争残酷性洗礼的两人决定敞开心扉，承认对方为爱人。不过两人一表衷情就得立刻分别，塞恩又被调派走，而赛恩娜继续留在维德的团队中。

这一调可不得了。塞恩在驻扎地目睹异族被奴役，三观再遭打击，深知自己无法再为帝国效力。他弄了个视频通讯，旁敲侧击问赛恩娜，“我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赛恩娜的肯定答复给了塞恩行动的动力，后者当逃兵一溜烟地回到杰卢肯去了。

聪明的读者肯定都猜到，一根筋的赛恩娜理解错塞恩的意思了，还以为塞恩和自己约定要把叛军干个四脚朝天。结果赛恩娜听说塞恩逃兵后，主动向上级汇报，并被上级派遣了追查塞恩踪迹的任务。赛恩娜一猜就猜到塞恩躲回了老家，最终在杰卢肯一间出租屋里找到男朋友。两人然后开始撕逼啦，男的说女的图森破，女的说男的背弃对组织誓言。两人从出租屋吵架吵到酒吧中，吵到最后确信两人不能达成谅解时，塞恩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上楼吧？”
两人终于在这个充满惊喜与失落、怜惜和愤怒的夜晚，互相献出了第一次。

经过这场“走肾不走心”的风波后，赛恩娜叫塞恩隐姓埋名快点离开。塞恩答应赛恩娜，自己虽然脱离帝国，但不会加入叛军。赛恩娜回到帝国后，向上级谎称塞恩受不了死星之战一群战友挂掉，忧郁症发自杀了。然而，因为赛恩娜原住民的“誓言文化”，她对自己欺骗了曾立誓效忠的帝国感到非常羞耻，反过来又更加坚定了为帝国建设银河事业付出全部的决心。

当然，聪明的读者肯定又猜到，塞恩不加入叛军的话，这狗血故事就编不下去了。霍斯（Hoth）之战，塞恩以高超的飞行技术弄坏了一台AT-AT。赛恩娜在分析战后录像时，通过驾驶员的飞行风格认出了塞恩——这兔崽子又一次背叛了帝国！

但塞恩没有背叛赛恩娜。赛恩娜的母亲被杰卢肯当地权贵诬告为监守自盗者，真正侵吞公有资产的人来自帝国内部，她的母亲只能成为替罪羊。赛恩娜回到故乡，发现自己不能挽救她的厄运。其他原住民畏惧帝国淫威，不敢公开支持。父亲也十分悲观，明知帝国残忍，却为了所谓誓言而不愿反抗。倒是塞恩赶回来赛恩娜身边。赛恩娜很感动，和他又滚了一次床单。

恩多（Endor）之战前，塞恩驾驶X翼战斗机去探听情报，发现帝国大批兵力在集结。帝国知道探子来临，命令赛恩娜去驱逐探子，但不要把所有人杀光。赛恩娜看到敌方战机后用公共频道命令对方离开。塞恩的回应则从公共频道传过来。哈，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不过赛恩娜还是没直接干掉塞恩，毕竟“奉上级命令”，要留下活口嘛。

然后就是恩多之战了，无非是塞恩参战全身而退，赛恩娜身受重伤但被帝国救回。赛恩娜回到帝国后养伤很长时间，复员之后却被直接指派为帝国残余势力中“处罚者号”（Inflictor）歼星舰的舰长。赛恩娜也终于“圆梦”，指挥上大飞船。

在贾库（Jakku）之战，塞恩奉命抢劫“处罚者号”。他登船后，从飞船广播听到舰长赛恩娜的声音，于是去舰桥找她。找到女朋友时，赛恩娜已经设置了飞船撞击地表自毁的程序。两人终于第一次正面打架，拳来脚往——男的要带女的走，女的非得以身殉舰。最后还是力气更大的塞恩赢了，在飞船毁灭前用逃生舱逃走，把赛恩娜带回新共和国。然后赛恩娜被作为战犯囚禁。

结局？结局是塞恩在帝国军校室友、奥德朗人纳什·驭风者（Nash Windrider），在参军多年遭遇家园被毁、好友背叛后变成个偏执的帝国军官。而小时候曾欺负塞恩、长大后却只是只帝国弱鸡的塞恩哥哥达尔文（Dalven），则成为这位军官的重要副手……

《星海迷途》（Lost Stars）出版于去年9月，作者是克劳迪娅·格雷（Claudia Gray）女士。这是《星球大战》品牌被迪士尼收购、《星球大战》衍生宇宙重启后两本设置在正传三部曲时代后的小说之一——还有一本《余波》（Aftermath）与《星海迷途》同一天发行。书如其名，这个故事编得非常地“Lost”，我个人更喜欢把故事的中文名称作《星海囧途》。

然而，在开始吐槽前，我必须告诉大家，《星海迷途》在知名书评网站Goodreads.com上评分4.26！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被誉为开创《星球大战》衍生宇宙先河的“索龙三部曲”，评分分别是4.11、4.13和4.19；被国内星战圈视为“奇书”的《达斯·普雷格斯》（Darth Plagueis），评分4.07。所以这部《星海迷途》简直是《星球大战》小说的现象级大作啊！

然而我只能表示，我跟海外星战迷看不到一路。

《星海迷途》是《星球大战》小说首次尝试“青年成年人小说”（Young Adult）这个类别。YA的奇幻类作品这些年非常受欢迎，《饥饿游戏》、《暮光之城》、《分歧者》、《迷宫行者》这些登陆大银幕的IP，都是从YA小说发迹。在此之前，《星球大战》从来没推出过YA作品，要么是直接成熟向的成年人小说，要么是文字更浅显、篇幅更短的青少年小说。然而在YA风席卷美国的形势下，商业头脑异常清醒的迪士尼也把《星球大战》推进了YA界。

一对青年爱侣因阵营不同而遭遇各种波折，这是典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主题。《星海迷途》在主人公设定上加入了大量对比元素，塞恩出身富裕，但从来没得到过家人关爱；赛恩娜家境贫寒，与父母关系却非常融洽。塞恩有个哥哥，这人总是在欺负他；赛恩娜有一个孪生妹妹，可惜夭折了。塞恩只是为了圆飞行员梦才加入帝国军校；赛恩娜却相信自己真的在保卫银河和平。塞恩在目睹帝国暴行后很快怀疑自己效力帝国的意义；赛恩娜却坚决效忠，在母亲被诬告后也没有动摇……

这种有意编排的对立性贯彻于故事始终，并通过大量心理描写来表现两人对立的个性。但我并没有因此觉得两个主人公被塑造得特别生动。除了这些故意贴的标签之外，他们毫无个性，只是被迫随着故事发展而作出行动的木偶。出现这个问题，我觉得重要的原因在于作者在描述他们的童年生活时，过分强调他们“合拍”而不是“冲突”的一面。像《罗密欧与朱丽叶》这种作品，情侣间的悲剧为外界环境所造成，那自然是越描写彼此之间情深义重，越有悲剧效果。但《星海迷途》的男女主人公却存在观念上的对立。这种对立如何产生？如何源于他们各自出身环境的不同？作者并没有给出一种可信的溯源。所以，当前四分之一的篇幅都在描写他们俩怎么冲破阶级牢笼、彼此走进对方心里时，帝国耍小手段令他们产生龃龉这一幕就显得莫名其妙。

在故事中，塞恩如何产生动摇、以至于要脱离帝国，是渲染他与赛恩娜之间冲突的关键。在这方面，我认为作者的表现并不及格。小说用三件重要事件铺垫了他对帝国从不信任到放弃的过程，分别是军校时期帝国离间、死星上目睹奥德朗被毁和在外驻扎时发现奴隶制依然存在。这每一点都没有呈现出应有的张力，因为没有更多的小细节去为事件中的情感变化提供衬托。譬如，奴隶制成为促使塞恩逃兵的“最后稻草”，但前文有突出描写过塞恩怎样深知没有自由的可怕吗？有描写过他当初何其相信各种《星球大战》中的“普世价值”、因此难以承受真相揭露的冲击吗？并没有。塞恩的形象一直非常模糊，没体现出什么对帝国的明显爱憎，也没有体现出促成他最后脱离的独立思考能力。这让他最后的重要抉择毫无信服力。（可参考我对旧正史小说《死星》的书评，当中也有一位帝国飞行员叛逃，其心理历程描绘得比《星海迷途》到位得多。）

（赛恩娜·雷）

相比之下，赛恩娜忠于帝国的特点被解释得比较到位。但问题在于，她与塞恩之间的冲突，主要是后者造成。如果塞恩的行为不具备合理性，赛恩娜的形象刻画得再妙到毫巅，也无助于给故事一个站得住脚的情感基础。

《星海迷途》的另一个缺陷是故事的吸引力。这本小说的主线由《星球大战》第四～七部电影的大事件（贾库之战发生在《星球大战：原力觉醒》前，但战后的废墟是电影中的重要场景）串联在一起。尤其是雅文（Yavin）/死星之战、霍斯之战和恩多之战都是星战迷耳熟能详的大战役。如果不能从小说角色的独特视觉来呈现经典战役，难免会令读者觉得了无新意。然而《星海迷途》就是这么平淡无奇。雅文之战中，两位主角都不在场；霍斯之战中，赛恩娜没有正式参战，塞恩与卢克·天行者等人一样开雪地飞行艇（snowspeeder）；恩多之战中，两人都驾驶战斗机参战了，但没有人在战局中发挥重要作用。除了最后的贾库之战外，作者未能把两场大战塑造为主角情感冲突的背景。

作为对比，我要举《前线：黄昏连》（Battlefront: Twilight Company）这个例子。这部作品中也出现了霍斯之战，主角以步兵的角色参与到战役之中。读者由此看到了霍斯之战的全新一面，看到了一位普通士兵的挣扎。《星海迷途》则很单调，塞恩开雪地飞行艇参战，其观察视角与卢克等人一致。战场表现方面，同样是摧毁AT-AT，卢克的光剑惊艳了一把，而塞恩利用步行机关节的弱点把它打垮则有点无趣。既然为主角安排了这么宏大的活动背景，又用大量篇幅渲染两位主角是帝国军校中的优等生，读者自然期待配得上这些描写的人物出彩表现。但主角除了安然脱险之外，没干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的事情来。试想要是恩多之战中，塞恩掩护兰多·卡瑞辛（Lando Calrissian）进入死星，兰多用标志性的没品笑话来致谢，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吸引力。

另外，我还对书中床戏描写敬谢不敏。在旧正史的故事中，《星球大战》小说经常出现血肉横飞、触手怪物等重口味桥段，但性描写非常保守，顶多是“XXX早上从XXX身边起来”这种侧面叙述。《星海迷途》可不客气，像“探索身体每一部分”这种语句，虽然与其他西方小说的性描写相比还算节制，但已经彻底突破旧正史的格局。我过去十分欣赏《星球大战》小说对性的回避，这让《星球大战》这个科幻大IP成为业界一股清流。而《星海迷途》增加这些声色犬马元素就算了，性描写还很让人尴尬。小情侣吵架吵到高潮就开始接吻，女的还要强调“你特么敢停？！”看到这种狗血奔放的表达方式，我还是更怀念过去那种含蓄的美学旨趣。

堆砌了这么多的负面评价后，现在问题来了——为什么Goodreads.com读者评价却那么高？看来还是我欣赏水平不够。这倒不是阴阳怪气的气话，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受。我本以为在YA小说如日中天的当代书市，《星海迷途》只是因为符合青年阅读旨趣而赢得高分。然而我对比过《暮光之城》这些热门作品，评分也未达到四分级别。究竟为什么这本让我看得惴惴不安的作品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我真是一头冒水、一脸囧相。这是我把这个故事成为《星海囧途》的终极原因。